黄昏时分，小城的天空逐渐染上橘红色，街道边的老饭店“刘记香辣馆”门口正上演着一场不大不小的改造工程。老刘站在饭店门口，皱着眉头看着几名工人拆卸旧的抽油烟机，换上崭新的油烟净化器。
“刘师傅，这次换了净化器，您饭店以后可真得彻底告别那些投诉了。”带着安全帽的工人笑着对老刘说道。
老刘挤出一丝笑容，点了点头，心里却满是复杂。他知道，换了这台油烟净化器后，自己的饭店确实可以减少不少麻烦，但这个小小的改变，仿佛在宣告着什么——他的老店，早已不再是那个他当年从一手油烟里开创出来的“刘记香辣馆”了。
刘记香辣馆开张已经二十多年了。最初，它只不过是一个两张桌子的小铺子，靠着老刘手艺独到的辣子鸡、红烧肉，在这座小城里闯出了名声。那时的厨房没有什么讲究，油烟滚滚，火辣的香味总是飘满整条街，邻居们甚至打趣说：“闻着你家烟，我饭都多吃两碗。”但时代在变，人们的生活习惯也在悄然改变。随着小城现代化的步伐越来越快，环保和健康成了餐饮业新的话题。老刘的“香辣馆”渐渐不再像当年那样炙手可热，反而接二连三地接到环保部门的通知，说油烟排放超标。
“年轻人吃不惯了？”老刘常常自言自语。可他心里清楚，问题并不是出在味道上，而是生活变了，人们的追求也变了。
于是，换油烟净化器这事提上了日程。
老刘想起了过去——那些年，妻子还在厨房帮忙，儿子还没离开家去外地打拼。油烟缭绕中，传来锅铲碰撞铁锅的声音，是他记忆里最温暖的日常。而现在，厨房里只有年轻的打工小伙子们干活，他们戴着口罩，尽量减少自己与油烟的接触。
安装油烟净化器的工人忙碌着，不时传来金属摩擦的声音。老刘站在门口，感觉自己有些格格不入。他无意中抬头，看到旁边新开的几家现代餐厅，玻璃门窗干净明亮，里面是无烟的开放式厨房，厨师们穿着雪白的制服，悠闲地煮着咖啡，熬着汤。
“时代啊……”他轻声叹道。
他并不是不明白，饭店装上这台油烟净化器后，一切会变得更环保、更符合现代人的口味。但他心底总有种挥之不去的感觉：油烟，才是这座老店的灵魂。那滚滚的白烟曾经带着家乡的味道、过往的记忆，是他和妻子共同奋斗过的时光的象征。如今，当油烟被净化、被清除，他仿佛也在目送着一段旧时光的逝去。
工人终于完成了安装，年轻的小伙子朝老刘挥手：“刘师傅，搞定了！您看看，有什么问题随时联系我们。”
老刘走进厨房，嗅了嗅，空气清新了不少，油烟的气息似乎瞬间消失不见。他站在新的油烟净化器前发了会儿呆。或许，是他老了，跟不上这飞速变化的时代；或许，这个时代已经不再需要那种浓烈的、充满市井气息的油烟味道。
“好啊，好啊，”老刘笑了笑，拍了拍工人的肩膀，“你们干得不错。”
店里的炉灶依然在开着火，辣子鸡的香味依旧弥漫开来。只是，这一次，它没有冲出窗外，融入空气，而是被净化器吸走，过滤掉了那抹最熟悉的油烟。
老刘回到前厅，看着空荡的饭馆，突然有种恍惚感。这到底是他的店，还是一个越来越陌生的地方？他长长地舒了口气，心里默念着——也许，饭还得继续做，生活，也得继续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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