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说:净化与救赎
王立明是一家小餐馆的老板,生意虽不大,但人流不断。可随着时间推移,油烟问题成了一个难以忽视的困扰。每晚结束营业,厨房里浓重的油烟味总是盘踞在墙壁间,甚至蔓延到餐厅,惹得顾客连吃饭时都忍不住皱眉。邻居投诉,卫生检查屡屡警告。无奈之下,王立明终于决定安装油烟净化器。
这一天,安装师傅来了。他是一位中年男人,背微驼,面容沧桑,皮肤黝黑,像是常年在日头下暴晒。师傅姓张,动作麻利,不多话,只是偶尔抬眼看了看王立明,仿佛有什么话要说,却又吞回肚子里。
王立明一边看着张师傅安装,一边琢磨着这个月的开销。光是油烟净化器的费用已经让他心疼不已,没想到还得另付安装费。他试探性地问:“张师傅,安装费怎么算?”
张师傅停下手中的工具,缓缓转头看向王立明,眼神有些深邃,“一般情况下,五百块。”
“五百块?!”王立明倒吸一口凉气。最近生意不好,加上之前已经花了不少钱买净化器,这五百块就像一根稻草压在了他的肩头。他一时语塞,掏出一根烟点上,愁云笼罩着整张脸。
张师傅沉默了一会儿,突然问:“你还记得我吗?”
这话让王立明一愣,他仔细打量着张师傅的脸,可无论如何也记不起在哪见过他。张师傅微微一笑,“二十年前,你我在一间车间里一起干过活儿。那时候,你可是班长。”
王立明恍然大悟,这个张师傅,正是他当年的工友!当时,车间工人多,工资不高,日子过得也紧巴巴。记忆回溯到一场大火,那次意外几乎让他们失去一切。火灾发生时,王立明第一个冲出去,但他忘了还有一个人困在火海里。那个人,就是张师傅。
张师傅被救出后,全身多处烧伤,失去了工作能力。事后,王立明辞去了工作,开始自己打拼,却从未回头看过那个曾经的工友。时光流逝,彼此之间的联系早已断了。
王立明哑然失声,手中的烟灰不觉落下。他不敢直视张师傅的眼睛,那些年压抑在心底的愧疚突然涌上心头。张师傅却显得平静,仿佛那段过去已被时间冲刷得无迹可寻。
“你不用担心安装费,”张师傅轻声道,“这笔钱,算我还欠下的吧。那次火灾,你并没有错。”
王立明心中五味杂陈。他从未想过,自己曾经以为微不足道的选择,会在二十年后以这样的方式重回眼前。他也从未想过,张师傅竟会如此平和地面对那场改变命运的灾难。两人站在那儿,谁也没有再开口,似乎这个话题已无需更多的言语。
安装完毕,张师傅收拾好工具,准备离开。王立明从口袋里摸出五百块钱,递到张师傅手中。张师傅却没有接,他轻轻摇头,转身离去,背影在夕阳中显得格外落寞。
餐馆的厨房里,油烟净化器开始运作,轻微的嗡嗡声回荡在空气中,仿佛在净化的不只是油烟,还有那些埋藏在过去的遗憾与歉疚。
王立明站在原地,久久没有动弹。他看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,眼眶微微湿润。
“张师傅……谢谢你。”他喃喃自语,却知道对方已无法听见。他突然明白,这五百块的安装费,不仅仅是金钱,而是一段压抑了二十年的救赎。
油烟净化器静静地运转着,就像那段早已被时光掩埋的往事,终于得到了净化。